您的位置:首页 > 新闻资讯 > 企业动态
论过去的明式家具,如何成为当下的经典
信息来源:信息中心 更新时间:2020-04-17 收藏此页

是否还记得对古典家具的最初印象?

坐在上面,有些坚硬,有些拘束,但周身会包围着一种丰盈的量感。每次把脸或手掌贴在木头上,都会静下来感受着互相渗透的温度;然而相处久了,似乎也曾记住木头上的每一道细微纹路。

古典家具曾有它最鼎盛的时代,映在那个时代上的,是明式家具朴素恬淡、从容简约的影子。

一桌、两椅,顺着各式家具,渐次铺展开生活的情境,延伸出人的精神世界。回过头看,当时只道是寻常的,都构成了我们的传统。明式家具是人本的、温暖的,当我们懂得重拾和善待,它也将重新馈赠以我们熟习的质感和温度。

640.webp (3).jpg
鲁班木艺江西展览馆陈列的明式家具

文人的生活与时尚

如今看一件现代家具,我们会关心造型,分析结构,欣赏装饰,谈论做工……

它的一切都与“设计”有关,都可以看得见,摸得着。可是,当我们面对一件明代或清代家具时,感觉会不大一样。你可能会好奇曾经是什么人在使用它,想它为什么会被做成那样,但是可能不会留心它的“设计”,不会想它出自哪位“设计师”之手……似乎没有为什么,它就应该是那样。

在古人的语境里,很难找到与“设计”含义完全一致的词汇。但是,如果足够用心,还是能体会到设计无处不在。文人的艺术和时尚,从书法、绘画,到家具,再到容纳家具的建筑和园林,虽然形式不同,却表现着同样的趣味,藏着同样的灵魂。

“明式家具”,不等同于“明代家具”,它的黄金时代实际在明代中后期和清代前期。在明代的江南,多的是归隐的文人。

面对城市化的生活,明式家具脱胎于文人的胸臆,随着江南私家园林的兴盛而发展起来。

文人以涵泳于艺作为生活方式,在那时常引人追慕的生活情境里,审美被看作是第一要紧的事情。那时的文人,实属史上最全能的一辈。他们抒怀遣性,举凡诗文、书画、曲律、器物、园林建设、居室建制等等,无不涉足。

640.webp (2).jpg

鲁班木艺:鼓腿彭牙独板围罗汉床

他们真挚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件事物,作为文人营造空间中最重要的器具,家具自然不会降低标准。明式家具,生来自带一股含蓄内敛、行云流水的气韵,合着城市山林里白墙花影、小桥流水的韵致。

文人推崇的家具有各种讲究,风格要古雅,形体需精丽,装饰忌粗恶,材料多选花梨、紫檀、铁力木之属,用材质自身的肌理质感,追求自然的朴素无华。

诚如《长物志》中所说:“宁古无时,宁朴无巧,宁俭无俗。”其实,制作家具本是匠人之事,历代士大夫多耻于为之。然而明代文人多了一份尘缘,一改对匠人的轻视,亲身参与家具的设计,以博雅的胸怀和率真的性情,将审美与日常、文人趣味和民艺技巧联结了起来。

当然,若论设计思想,那时的文人不会懂得“人体工学”这类理论性问题。不过,他们有一种融会贯通的能力,可以让形而上的美,落实在日常的生活中。

每一件明式家具在形式、尺寸、比例、线条上的巧妙处理,都能体现出美学与功能性的结合。以审美化方式对待日常生活,进而成就了实用与科学,确非一般的智慧。

功能与美学的契合明式家具的造型是通过“线”来实现的。借着简练流丽的线脚造型,一丝不苟地掩去手工的接口痕迹,安静得仿佛阅尽浮沉的智者最后的归隐。

文人崇尚清雅,明式家具也讲究“以少胜多”,没有过多花哨繁琐的雕花装饰,对线条则是“计墨如金”。

文人擅长书法,在我们看来玄妙不可及的线条,于他们而言,可能并非难事。

一个家具部件,如同一个汉字笔画,用一个适度的曲率,成全整体造型的美观。曲线流畅,直线刚劲,线与线之间穿插、重叠、错落,在不同的空间和角度上,产生变化灵动、层次丰富的情趣。

理想化的“线”,既表现着构件的外形,又贯通着家具的内在,架接着家具使用功能和艺术旨趣。比如,明式椅子的“搭脑”,总是处于椅子的最高处,往往也最引人注目。

搭脑的式样最为丰富、考究,两端的线形上翘或下垂,前倾或后仰,柔合或刚挺,顺滑或迟缓,往往关联着椅子的造型形象和材质。即便用现代人体学来验证这些搭脑的合理性,也无可挑剔。

对于明式椅“靠背”的S形构造,王世襄曾有描述:“如果从椅子的侧面看,宛然看到了人体自臀部至颈项一段的曲线。”

根据靠背的合理线形,人舒展地安坐,头自然向后微倾,靠在搭脑上,人的胸部便会因此稍稍挺起。由此,人的脊椎骨自然而安适地舒展开,椅子上的“线”与人身上的“线”,联通着器物与人体的尺度。

坐在一张明式椅上,带来的感受,定会超出“坐”这种日常行为。明式家具是端肃的、板正的,必须正襟危坐才行,不会像沙发那样任着你的性子。明式家具不以放松身体为目的,反而是要人端正姿态。

无论何时何地,礼仪风范都不可抛却。明式家具,既以人的身体感受为重,又引导着人的修养与自省。一个人的修养,是随时随地形成的,即便在闲暇之时,文人士大夫也不忘约束自己的言行。

640.webp.jpg
鲁班木艺的明式家具

明式家具的环境,让人感受的是宁静,而非颓弛。中国的生活美学,不在感官上的放纵,而是对欲望的节制、体验的内化。明式家具有简洁的形式、明朗的线条、和谐的构造,所带来的也非形色上的刺激,而是含蓄的精神愉悦。

经典,永不过时人们很容易会对明式家具产生亲切的感觉。它是来自几百年前的文物和收藏品,但人们也会发现,它至今仍可以舒适协调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,禁得起各种时尚变化。

当人的心性与人的营造产生共鸣,由此凝成的艺术,于人赏心悦目,于物则堪几世把玩。明式家具,真的达到了这种境界。

明式家具,经得住时间的洗练,却也需要如家人般的珍重。在文人的时代,它们是宠儿;在那个时代逝去之后,也一度如瓦砾般散落民间。“热爱”不只凭个人,更需时运相济,才成得了气象。

上世纪40年代,德国人古斯塔夫·艾克出版了第一部研究明式家具的专著《中国花梨家具图考》,让明式家具第一次走进西方人的视野,引起了西方研究和收藏的热情。到80年代,王世襄先生的研究成果问世,引发了明式家具的又一次收藏热潮。

王世襄对明式家具的艺术标准做了高度概括,提出“十六品”:简练、淳朴、厚拙、凝重、雄伟、圆浑、沉穆、浓华、文绮、妍秀、劲挺、柔婉、空灵、玲珑、典雅、清新。“品”的背后,反映的不只是一个时代的审美趣味,更是一种文化和哲学观念。

当今,传统人文的东西渐为时尚,遗产也将被重新拾起。明式家具,有太多值得借鉴和思考的地方,然而也并不是在今天的居室里硬套上怀旧的元素,就可以成为“文化”。

任何艺术,自有其成长的过程。循着明式家具的线脚,看它如何成为经典:它默默地转化着宋元的简朴典雅,精妙地呼应着它所处的时代,让每一件家具的造型、纹理、装饰、组合,以及结构部件的变化,都与居家环境高度融合,映衬着周围的梁柱、墙饰、花窗、栏杆,勾勒出生活与艺术的意蕴。所谓的一脉相承,其实需要在每一个细节上的重新融合。

及至今天的复兴,当然也不能照本宣科。

家具联结着时代,与美、与人、与生活、与环境合生共长。沿着这一条连着的不断的线,去重塑中国人文内涵,建立世界品味,将指引着我们走向下一个归宿。